“资深社工”的那些纠与结:不敢问路在何方

真社工 发表于 2018-3-28 13:31:5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反压迫社工公众号编按:人权和社会公义,既是社会工作的重要基石,也是工作原则和基本要求。无奈现实环境让社会工作不断异化,本末倒置,多成为权贵粉饰太平的工具。用以在市民眼中维持浅表的体面。而行内为践行社会公义而执着者,轻则被边缘化,重则被驱离,多弄得个遍体鳞伤,身心俱疲。本文作者便是一例。毋忘初衷,任重道远。

文/金灿灿

假装文艺的引子

盛夏的广州酷暑难耐,偶尔的一阵大雨使得楼房密集的城中村迎来难得的一阵清凉,走出了失业后蜗居两个月之久的昏暗的小单间,看着村里的道路上繁忙的人流,才想起来今天刚好是自己大学毕业后来到广东从事社工服务满五年的日子。在这五年里,自己流连于广、深不同类型的机构,从家综到社区服务中心,从一线社工到中心主任,不同项目的多个岗位都曾服务过,不知何时,也已经学会厚颜无耻地给自己打上了“资深社工”的标签了。

身份认同的矛盾和纠缠

这五年里,我的工作表现并不能令自己满意。做一线服务的时候,既因为自己生性的懒散和拖拉的做事风格,也因为内心对于行政文书占据大量服务时间的抵触,所以我工作上大量的文书工作一般都是难以按时完成的。以指标而论,其实自己在工作中的绩效和同事相比起来,都是属于比较低下的;从实际的服务效果上来说,尽管自己也曾一再用心和努力,然而似乎也并没有真正给服务对象带去过多少改变东西。

同时这五年也是自己距离最初的梦想越来越远,对于行业也越来越感到失望的五年。目睹行业内存在的种种乱象,专业化名义之下伴随而来的工具化,诸多曾经有理想的同工一步步遭到规训,甚至是诸多自己身上遭受到来自于机构的边缘化和驱逐……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已经完全对社会工作推动社会变革的可能性丧失了希望,口头上也一再声称,仅仅是把它作为一份糊口的工作,而把对社会公平正义的追求寄托在了其他社会活动的实践当中。

而矛盾的地方则是在于,社工仍是我现在用得最多的一个身份的标签,这毕竟是自己从大学受社工教育以来,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倾注了无数心力的一个专业共同体,人生最精华最美好的十年,都花费在了上面,如果说内心里真的不对它不抱有一丝的希望的话,那是骗人的。

哪怕是自己此前已经服务于一个官办的社区协会将近两年,现在又失业了两个月的时候,如果遇到向新朋友介绍自己的场景,依然会把自己的身份定义为社工,尽管对现在的社工行业多有失望,可是我并不觉得社工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耻辱。或许我的思想已经与主流的社工们渐行渐远,然而社工在我身上留下的烙印,却是无论如也洗刷不掉的了。

那些让我死死抱着的

虽然说我口头上常常说自己对于社工践行社会公义的使命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然而这几年里又是什么让我死死抱着社工不放呢?或许是当自己真正用心投入到服务当中的时候,多少能够在和服务对象相处之中看到一些闪光点,正是那些闪光点,让自己对于社会工作所抱有的期待和希望没有真正消失。

例如刚毕业后在广州的P机构做家综的残疾人服务的时候,是自己最用心去做社工的时候了,那些曾经为之付出的服务对象,现在依然能够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尽管当时内心会为自己和他们之间过于密切的关系感到压力,也为自己对他们身上和背后的家庭遭遇的问题无能为力而备受挫折、耗竭,但是在工作的时候也一再从他们身上得到了着单纯而友善的对待,也发现自己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社会支持来源,那种被需要的感觉,才是自己有动力前行的闪光点,社工的“社会性”,或许正需要根植于这样的一种关系基础之上吧。

换到深圳的X机构之后,一方面是由于行业政策和项目设置的原因,另外一方面自己受环境影响多次变换服务的地点和领域,自己没能再安心做服务,同时还因自己的社会活动招致了不为人知的外来打压,内心频繁受到抑郁的煎熬,我已经再难以和服务对象建立像在广州的时候的那样一种紧密的关系了。

尽管低落,但在实际工作当中,我仍然尽力表现出对专业使命的坚持和对实际服务的批判反思,期盼自己的行为能够对身边的同事多少产生一些影响。这个时期自己对于以社区/议题为切入的社区行动比较感兴趣,并以此为基础,结合社区营造模式写了两份谈不上很成熟的项目书,尽管自己都未能落实,但都有看到自己离开之后后继者或多或少有在执行里面的一些东西,这也算是令我感到一丝欣慰的了。

光环之下的无力、无奈

能够看到闪光的地方毕竟是少数,实际工作当中其实更多需要面对的是种种束缚和无力,对于社工“唯指标化”、“问题视角个人化”、“行政化”等等问题的反思和批判,行业内已经有了很多的声音,从业五年来我也同样对那些问题深有同感,而具体到在我的服务过程中则是有着更多的一些差异的表现。

一个是在F中心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因为“涉敏”的事情而“被精神病”的个案,最开始的时候或许案主本身的表现其实和普通人并没有区别,仅仅是因为涉及敏感的事情而受到了权力机关的种种控制手段,“被精神病”后多年服药下来,其实真的就成为了精神疾病的康复者了——而我在那样的工作环境之下,却不知道自己能够为他做些什么,某种程度上,其实我工作的角色也是对他的一种社会控制吧。

另外一位便是在G中心做的家庭婚姻纠纷的个案,感觉自己似乎未能把握到服务对象的需求,也代入了自己很强的价值评判进去,非但没有对服务对象提供到支持,似乎更加成为了她的一个压力来源,最后直到自己离职,也都未能很好地对那个家庭的辅导产生什么作用。反思起来,原来自己在潜移默化之间,工作的时候已经对“稳定”、“解决问题”等等之类的话语没有了警惕,并将之施加于渴求得到支持的服务对象身上了。

这也是非常讽刺的事情,一方面我期待把追求社会公义的使命寄托在工作之余的社会活动之上,另一方面在自己从事的工作上却放弃了改变的期望,甚至自己亦成为了制造不公义的实际执行者。这些在具体服务当中的困境,或许正是反映了社工个体的专业使命梦想在整个行业体制碾压下的无力感吧。

被抛弃的绝望

如果说无力只是令我对专业的梦想逐渐冷却,那么来自机构、同事对于我参与公民活动的不认同,带来的更多则是一种痛苦。这是我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去谈的,或许是因为自己对这个行业仍抱有期待,所以才一直都不愿意去面对。然而,前几天看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曾于北师大任教的刘老师以前给友人的信里中写有一句话:“感到伤痛,其实才说明自己没有麻木。”这才让我意识到,或许把那些伤痛说出来,才是直面痛苦的有效方式,才能清楚的表达我对于这个行业在面对当下某些打压的时候的行为期待,去召唤更多和我理念一致的社工,让大家团结在一起,那才更能挽回我们对于社工的希望和信心。

令我第一次感到心冷的,是13年在广州,我参与了要求官员公示财产的网络联署声明,那时正为第一次发现了这样的一种推动社会改变的连结方式而感到激动,于是在一次与同事聚餐结束之后,我兴奋之下邀请其他的中心同事一起参与,然而结果却无一人敢于参与,并且流露出恐惧的态度,这令我大失所望。我想如果社工真的想要承担起专业的实名和责任,那么必须勇于践行社会公义,积极去参与这样的事情,然而看到大家都不能免于某些恐惧,这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吗?

而后来令我感到伤害的,则是机构的管理层甚至充当有司的线眼,限制我参与结社活动之中。在一次参与私密性的和公民朋友的聚会的时候,我所任职的P机构副总亲自打电话来给我,要求我离开聚会的现场,这令我深深感受到了被监视控制的恐惧。随着有司力量的关照,两周之后,由机构的总干事出面,和我解除了劳动合同。

其实当时并未觉得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自己也对机构方的行为表示理解,甚至把结果理解为自己从社工行业的束缚之中的一次解放。但几年后回过头来看,那种由身边的同事、机构、亲友作为渠道,微小地加之于我身上的冷漠、隔离、非议、歧见、排斥等等做法,不断积累之下,对我的伤害并不下于外界某些打压对我的直接压迫。

最终令我直接感到一度绝望的,是13年六月份,失业了两个月之后,我加入了一家自认为有使命追求的广州Y机构,然而才上班不到两个星期,因为在网络上传播了与那年春夏之交相关的纪念活动信息,遭到有司24小时的传唤(实际是一种变相的拘禁),而回来后该机构却要求我离职。因为当时正处于试用期,而我也不知道用何种理由去反抗,也未想过要去反抗。但当我带着行李,坐在离开狮岭的汽车上的时候,却是不争气的留下了眼泪。对于自己曾经抱有梦想的那一个专业职业共同体,我终于是彻底感到绝望了,然而自己又能够在哪里找到一个立足点呢?

困顿之下的迷茫与挣扎

此后我经历了短暂的改行,去到一个朋友所在的公司工作。然而最终被证明自己不喜欢也不适合从事那样的工作,最终还是在内交外困之下回到了社工行业。

再度回到社工行业,我已经对职业看淡了许多,也常告诉自己说仅仅只是把它作为一个谋生的职业就行了。从开始的X机构,到后来去S会,我采取了一个普通农村出身的年轻人对待职业的方式,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在机构的领导看来这是一种非常“脚踏实地”的表现,而如果用批判性的眼光看来,或许有点缺乏“阶级觉醒的意识”了吧,但那似乎更接近于我生活当中性格。

然而,我毕竟不是一个不会思考的动物,也不是一部只会工作的机器,那种理想而又抽象的民主、自由、平等、尊严等价值,于我而言一直都有着强烈的感受,并且有着强烈的良知要求自己去为之付诸实践;而性格中沉默、温和、友善或者说是顺从的特质,有让自己在面对社工机构的管理体制、强势的负责人或者领导的时候难以表达内心的声音。在顺服和反抗之间,总是有着强大的张力,以至于调和成为一团浆糊。

所以其实在深圳的工作经历,尽管看似我负责过很多有价值的内容,也更像一个“成功”社工所应有的样子,然而从内心上来说,却从没有得到过成长和安宁。矛盾、纠结、痛苦、孤独、麻木、绝望等等,这些才是我这几年下来工作上的主要感受,并为之深深困扰。

在失业了将近两个月的今天,我仍没有很强烈的冲动和欲望要去重新回到那样的工作当中去,也没有找到方向要去做什么,或许很大的原因在于我对从事数年的社工经历所持的是一个否定的态度。最初我所设想的那个仅仅把社工当成一个谋生的职业的想法,现在看起来是行不通的。

我做不到在顺服于现行职业体系规训的同时,在另一个层面去践行社会公义的价值,毕竟自己对于那些美好的价值的追求,乃是始于自己所受到过的社工教育的影响。我并不能容忍自己做一个言行不一致的人,更何况是在自己所珍视的冠之以“社工”之名的职业上。

原来,我对它仍抱有深深的期待,不忍这个名字蒙受污名,更加不能忍受自己从事这个职业却将它的专业价值和使命践踏于脚下。只是,真正的弘道之路,又在哪里呢?(来源:反压迫社工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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芬一芬 发表于 2018-3-28 13:41:17 | 显示全部楼层
现在的社工都太年轻,缺乏社会阅历,理论基础也有问题,还没弄明白什么是社会公义,就开始纠结自己职业的公义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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