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加州破产在眼前：负债累累无力继续，财政赤字空前

经济观察网 记者 焦建 7月1日，是加利福尼亚州2010财年的第一天。上世纪30年代美国大萧条时期的产物——“白条”—出现在这个全球第八大经济体。由于加州新一财年的预算迟迟无法出炉，加州不得不靠“打白条”过日子。它的债权人们只能拿到一叠叠的欠款单。

17年来，加州首次用这种罕见和极端的方式解决财政危机。如果加州议会在未来一个月之内再不通过财政赤字议案，7月28日，将成为全球第八大经济体加州的“终结日”。

“他惹下的烂摊子，他得负责任。没什么好说的了。”面对这种针对“终结者”州长财政表现的批评，施瓦辛格自己都承认：“过去18个月以来，1/3的社会财富消失，从去年开始税收减少27%。经济危机对加州的打击是致命的。如果考虑到通货膨胀与人口因素，加州的税收仅相当于上世纪90年代末的水平。”

奥巴马政府最近已经拒绝为加州的55亿美元政府债融资提供担保。因为一旦出手，就意味着也需要救助其他财政不自律的州政府。所以，加州也许是美国第一个踏上破产之路的州政府，但应该不是最后一个。

“一夜回到上世纪”

根据加州政府统计，2009财年前11个月的财政赤字高达183.4亿美元，与2008财年的总赤字相比，膨胀了80%。目前加州财政赤字总额高达243亿美元，如果立法者到7月28日还不能通过平衡预算、削减开支、增加税收等措施筹集更多资金，加州将会彻底破产。

收入锐减是造成赤字膨胀的主要原因。今年5月，加州财政收入为54.6亿美元，同比下滑近40%。施瓦辛格说，“加州的政府收入倒退到了10年前的水平，如果扣除通胀因素，更倒退到1990年代。”

在收入减少的情况下，加州政府想方设法地节衣缩食。

在美国，学生使用的教科书均由学校免费提供。为了节约开支，施瓦辛格不惜在孩子们身上“动刀”。近日，施瓦辛格宣布，从今年秋季新学年起，加州将首先在高中开始使用在线电子版数学书，以取代目前使用的纸质教科书。

施瓦辛格还动用州长权力关闭220处州立公园，甚至准备出售加州地标套现应急——被他指名出售的地标，包括曾经举行过两届奥运会的洛杉矶纪念运动场、圣昆丁州立监狱以及橘郡的市集场等。

此外，施瓦辛格近日还表示：州政府将不得不对其员工及合同工以“工资欠条”的方式来发工资。员工及合同工可以在日后州政府有钱的时候，凭借欠条去兑现工资。除此之外，从7月10日开始至2010年6月，加州政府还将实行无薪休假制。部分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将在每个月的头三个星期五被“解雇”。据州财政部称，这项措施将可为加州节省4.2亿美元。

“然而，细心的人一算账就知道，这些省钱的方法固然考虑周到，但事实上省下来的钱不过几十亿美元，完全填不满预算的窟窿。”

在这样困窘的状况中，加州囚犯或许是这场破产风波之中的唯一受益者。为了大幅削财政赤字，政府决定减少监狱支出。如果这一份提案得以通过，部分囚犯将提前获释。

“拉锯战”

早在去年11月，施瓦辛格就宣布加州进入“紧急状态”，并与州议会领袖们闭门敲定出一套妥协方案：既压缩开支又提高税率。结果，前者惹火了左派，后者激怒了右派，议案最终没能实现。

这一次，为弥补243亿美元的预算缺口，加州民主共和两党又进行了长达数月的激烈争论，但一直无法达成妥协方案。

州议会中的民主党并不赞成施瓦辛格的“节流”方案，认为这会损害弱势群体利益。他们提出了“开源”方案，通过提高烟草和燃油的税收来解决赤字问题。他们也强烈反对向地方政府借贷，而提出对独立承包商加税3%。但是，共和党派的施瓦辛格多次表示：他决不会签署任何带有加税条款的法案。前任加州长戴维斯为了减少赤字，2003年选择了加税，结果成为众矢之的，成为加州有史以来第一位被罢免的州长。

其实施瓦辛格的决定也不难理解，这和党派之争有很大的关系。加州民主党认为，要解决加州目前的财政困难，必须进行税收方面的改革，同时削减开支。但共和党方面则将增加税收看做是禁区，坚决拒绝任何带有加税意味的措施。

目前加州政府和国会正处于拉锯状态。加州法律规定，即使在紧急情况下，上调税率也必须先获得州议会两院三分之二多数通过。

税务结构不合理是政府收入锐减的主要原因之一，加州税收对企业和个人所得税的依赖过高。按照施瓦辛格的说法，是1%的富人提供了50%的税收，而这些富人的财富与华尔街的关系，要比与加州经济的联系紧密得多。所以在金融危机爆发之后，加州税收锐减。

有观点认为：加州的政府收入受商业周期影响非常大，从长期上解决问题的一个方法是降低所得税，提高销售税——销售税要比所得税稳定得多。

美国传统基金会的福斯特博士也反对加税，他认为大幅削减开支是加州的唯一出路。“国会议员们还生活在幻想之中，认为他们可以永远继续无节制的财政政策，但是这个幻想最终会破灭，因为债券市场将拒绝向加州借贷，加州最终还是要面对现实。”福斯特说。

加州有3,700万人口，占美国人口的十分之一强，却负担着全美最好的社会福利，人均支出高出全美的70%。各种救济金按人均计算，是其它州的3倍。近年来，美国移民逐渐增多，低收入人口也在不断增加。为了维持高福利水平，加州加重了税收。然而，加重税收却使得企业负担加重，发展困难，同时也使得一些居民难以维持在这里的生活，选择了搬家走人。这样一方面是发展慢，另一方面是负担重，致使加州的财政缺口越来越大。再加上金融危机，加州脆弱的财政链条很难不断裂。

除了金融危机导致的收入锐减之外，加州目前的财政危机也起源于20世纪末产生的结构性赤字。1999财年，在互联网泡沫到顶的情况下，拥有硅谷的加州财政收入暴涨23%，与此相应，加州的财政支出也大幅度扩张。但加州的财政收入明显不能维持如此高的增长率，在其后10年间，加州并没有从根本上削减支出来消除这种结构性赤字，于是这个定时炸弹的威力也在不断增大。

“见死不救”

加州财政官员比尔?洛克耶上月中旬曾经写信给美国财政部长蒂莫西?盖特纳，请求联邦政府提供支援。

加州是美国人口最多、面积最大且最富有的州。如果把其看做一个国家的话，它实际上是世界第八大经济体。仅次于美国、日本、德国、中国、英国、法国与意大利。“如果这样一个州如果无法复苏，那就难见整个国家经济复苏。”加州国会众议员佐薇勒夫格伦说。

而美国政府在召开一系列高层会议后，财长盖特纳、白宫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劳伦斯?萨默斯等人认为：加州还可以依靠自己力量支撑一段时间，应该自己解决预算问题而不是靠联邦政府援助——白宫担心：如果给加州开了先例，其他各州会纷纷效仿。

一名没有公开姓名的美国政府高级官员说：决策者们将继续密切注视加州情况，如果局势严重恶化，不排除提供援助可能。但在那种情况下，美国政府将会附加一系列条件保护纳税人的利益，而这些条件很难为各州接受。

包括加州在内，美国共有46个州在6月30日结束其上个财政年度，而其中45个州又以州宪法的方式明确规定，在7月1日之前必须要通过基本平衡的下一年度财政预算，否则州财政无法继续运作。然而，由于无法弥合分歧，到目前为止，仍有多个州没有通过新的预算。据美国州议会全国大会最近的一份报告，各州在新财年将面临总共1210亿的财政预算赤字，同比增长20%。

因此，加州也许是美国第一个踏上破产之路的州政府，但绝不是最后一个。美国卡托基金会税务政策研究主任克里斯?爱德华兹表示，“由于财政上缺乏自律，美国各州政府的财政状况都和加州一样，正在逐步沦为香蕉共和国(指曾经陷入严重财政危机的南美国家)，这非常可悲。”

更大的问题在于，美国联邦政府自己也面临严重的赤字问题。截至今年5月，其前8个月的财政赤字已经超过9000亿美元。根据美国国会预算委员会预测，联邦政府的预算赤字占GDP比率将在未来10年内翻倍。

破产并不是加州最后的选择。美国破产法针对的对象不包括州政府，因为各州有权通过征税和借款筹集资金——施瓦辛格也希望：日益临近的破产威胁能够让立法者感受到压力，迫使他们尽快通过法案进行挽救。

即便“破产”，加州政府也不会完全停止运转。但是，许多通过州政府提供资金的服务，比如公路工程和社区医疗诊所，可能会停业或削减。依靠州财政支持的学生可能要自己支付费用，或者选择离开学校。

“尽管议会未能解决我们的预算问题，但解决整个预算赤字仍是我的第一要务，在事态平息前，我不会休息。” 施瓦辛格说。

而最近，已经离职一年的美国eBay总裁梅格惠特曼正式宣布，“我将参加2010年加利福尼亚州州长的竞选，谋求与施瓦辛格连任期满后空出的职位。”

(本文来源：经济观察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