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截水 西湖、南泉湿地正在迅速萎缩,这道屏障的消失将直接关系到敦煌绿洲的生死存亡,曾经有专家预测敦煌绿洲会在50年内消失。 党河是目前敦煌绿洲最重要的生命之水。年流量2.98亿立方米,敦煌市水务局副局长滚琪禄称仅够维持农用。11月初,记者沿着党河沿线,往南调查了它的上游肃北蒙古族自治县。 从敦煌市往南约30公里就到了党河水库,波光粼粼,水库以下的河道是干涸的。随河而上,沿途均为戈壁,植被稀少,一直到肃北县的五个庙(地名) ,拐入河道边的村庄之后才看到树。 在50岁的李天友的记忆中,五个庙是肃北县的瓜果蔬菜基地。我们期盼在五个庙看到一个欣欣向荣的景象,但遗憾的是今天的五个庙只剩下了一户看林人。蒙古族妇女才野和丈夫张海泉在这里已经8年时间了,自己种着20亩地,也养着100只羊。其他大片耕地全部撂荒。才野不知道为什么农民会舍弃土地而去。 在肃北县城北边的下康沟村,老会计杜万兴揭开了谜底:“水到不了地里了,五个庙的所有农民都安插进了其他村庄。” 在肃北党河沿线,大部分党河水已经不在河道里流淌,而改为水泥明渠或密封管道运输至各个需水点,或运往水电站。这样做避免了庞大的蒸发量和渗漏,但同时也让河道周围自然植被无水可用。因为输水管道的建设,五个庙的农民也只有离开故乡。 肃北县原为纯牧业县,从上世纪50年代末期发展农业。杜万兴就是1959年从武威老家搬来的,刚组建村子时才120多人,如今400多人,但还是种植着建村时开垦的800多亩地。杜万兴家里9口人,种着17亩土地,一亩地的纯收入百元左右,“增产不增收,投入大”。 另外一个农业村肃北县青山岛村的情况类似。青山岛村目前依靠河道潜流和山上渗透下来的泉水浇灌,但密封管道会让地下渗水减少,日益干旱的天气也会减少山上来水。到了一定的时候,青山岛村村民是否要再次离开组建不久的故乡? 肃北县发展农业使党河往下游的输水减少。比较庆幸的是肃北县目前只有12000余人。 相比之下,敦煌成了最大的用水大户。敦煌市在1949年只有3.6万余人,现在达到18.2万人,有效灌溉面积从13.4万亩增加到41.72万亩。 党河从上世纪70年代党河水库建成后,就已经无法向下游西湖输送生态用水,农业将不到3亿立方米的水用得一干二净。事实上,除了用尽党河的地表水外,敦煌绿洲上还有2862眼机井,每年将近1亿立方米地下水抽出作为农业浇灌的补充,地下水位每年平均下降0.24米。根据敦煌市水务局提供的资料,从1994年至今,党河灌区外围沙漠面积增加了近20万亩,平均每年增加2万亩。 除了党河,50年前的敦煌还有疏勒河主干道的来水。滚琪禄称这么多年来,疏勒河也往下游放过水,每年都会有1000万-3000万立方米。但据记者了解,2002年因为上游来水太多,瓜洲县双塔水库史无前例地往下游下放了2亿立方米左右的水,即使如此,来水到达敦煌境内20公里就无影无踪,消失在已经干涸多年的河道,而那里距西湖湿地还有100公里左右的路程。 从上世纪60年代双塔水库建成,疏勒河主干水再没有到达过南泉哈拉湖以及下游的西湖。虽然敦煌市各相关单位热切盼望疏勒河水再次流入敦煌境内,并且在各级人大会议上多次呼吁,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会有可能往敦煌输入有效的生态用水。 除了疏勒河主流和党河之外,南泉、西湖湿地还有第三个水源,就是从南边山区渗透下来的泉水。 同样,在南部山区往下到达湿地的中间,横着敦煌市阳关镇的渥洼池水库、新工坝等,这两个水坝将水围堵起来发展农业。如今的阳关镇不仅拥有“西出阳关无故人”的阳关览胜区,更拥有大片的葡萄、棉花种植区,农民增收不少,在戈壁边缘的村庄建设很漂亮,近20年人口增加很快。 阳关镇南来大股的水被水坝堵截起来用作灌溉,还有一支溪流从高老庄往下游的湿地奔去。遗憾的是,1978年二墩村的设立让这一现象完结。 1978年,阳关镇(当时称为南湖镇)每个村庄抽出两户自愿到这片戈壁上组建二墩村,而今二墩村已经从当初的100来人发展到380人左右,耕地2800多亩。因为地处戈壁滩,阳光充足,今年二墩村的葡萄丰收了。62岁的刘国玺家里17亩地,收入9万多元,扣除投入15000元,算一个丰收年。如果有更多的水、如果政府同意,他们称肯定会开垦更多的地。 来水在减少。刘国玺介绍说,以前是十二三天一个周期灌葡萄一次水,现在要延长到十七八天,葡萄“渴”得很。 向西湖湿地注入的这每年3000万立方米的水再也流不到西湖湿地,西湖的最后一支地表水源消失。 从阳关镇再往南,据袁海峰调查,南边的阿克塞县也在发展农业,在多坝沟、红柳湾等地近年来开垦了耕地,从更上游堵截了来水。 引哈济党 气候的变化怪异起来。水务局滚琪禄副局长说今年至11月为止降水量仅5毫米。 敦煌市水务、林业、湿地等管理部门的领导把所有的希望放在跨区域调水上,即使是62岁的老农刘国玺也认为这是唯一的出路。 引哈济党工程目前还在等待国务院审批,将从年流量3亿立方米左右的哈尔腾河向党河引水1. 2亿立方米,补给敦煌绿洲。 为了考察哈尔腾河流域生态,记者从敦煌向南,进入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阿克塞县的石棉占到了全国的三分之一,随处可见拉石棉的大吨位卡车。 阿克塞同样处于库姆塔格沙漠边缘,草原沙化严重,在向南进入县城的路上,有18公里的路程在库姆塔格沙漠的沙丘中穿行,当地人叫做沙沟。 我们沿着公路翻越海拔3648米的当金山,积雪皑皑、路陡冰滑,路上随处可见翻倒在路旁或者停靠在路旁的拉石棉的大卡车。翻过当金山,哈尔腾河的终端湖之一小苏干湖就悬挂在远处。小苏干湖周围的环境和当金山一致,是极度干旱的戈壁。据袁海峰介绍,哈尔腾河先以渗透的方式注入小苏干湖,然后再从小苏干湖注入几十公里外的大苏干湖。小苏干湖湖面周围有明显的干涸萎缩迹象。31岁的王志仁在五六年前,拉石棉常跑这段路,他回忆那些年就在路边不远的湖面现在龟缩到几百米外了。 当地的蒸发量是降雨量的62倍,据兰州大学张明泉教授对莫高窟前小河大泉河的研究,当地大约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水会被天然蒸发。 从哈尔腾河向党河调入三分之一以上的水量会对哈尔腾河流域的生态造成怎样的影响,目前不得而知,但哈尔腾河流域一刻都不曾停止荒漠化的脚步。 有专家提出按照自然流,引哈济党工程从党河水库按照以前河道流入敦煌北部湿地,再流入西湖。但袁海峰估计,要灌满干涸半个世纪的南泉哈拉湖就需要10亿立方米的水,然后才能从哈拉湖流入西湖湿地,而引哈济党的引水量只有1.2亿,能有多少分配给生态用水还是个未知数。 张明泉教授将引哈济党比作“拆东墙补西墙”。袁海峰也认为人类的拯救活动,只能延缓敦煌绿洲的消失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