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啥鸡巴都是有钱人的——《名利场》杂志发布于2011年5月
美国人正在反抗一个少数精英掌控大部分社会财富的政体的压迫,在我们的民主中,1%的人的收入占到全国的15%,这种不平等在未来必将使权贵们付出代价。
不必粉饰太平,美国最富有的1%现在的年收入占到全国总收入的15%,并控制着全国40%的财富,活得很滋润。25年前这两个数据还是12%和33%。有人认为通过转移支付这些财富仍然可以转移到贫困者手中,于是收入水平就可以水涨船高了,这种看法是错误的。事实上尽管在过去20年内1%们的收入水平增长了18%,中等收入者的收入却大大缩水,那些只有高中学历的人最惨——在过去20年里收入水平下降了12%。近二十年来的收入增幅全部都被高收入阶层所占有,就收入公平而言,美国还不如小布什当年嘲笑的老欧洲,仅仅与俄罗斯甚至伊朗相当。就在全球收入差距最大的那些拉美国家在近些年都开始提高穷人生活水平、缩小收入差距(虽然未必成功)的时候,美国却在继续放纵社会不平等的急剧滋长。
很久以前经济学家们就开始尝试去克服19世纪中叶的社会不平等——这种社会不公也就是当前美国社会的翻版。他们使用“边际生产力理论”这种方法,该理论认为收入增长源自生产力提升和社会财富的积累,因而这种理论很受有钱人欢迎。然而能够支持该理论的证据仍然非常有限,过去三年里那些大老板们给我们这个社会带来的只有萧条,他们自己却仍然坐拥高额年薪和奖金。有些企业都耻于将其称为“绩效奖”,他们便偷梁换柱管它叫“保持奖”(其实也没啥可保持的,情况一直都很遭)。那些给我们社会带来了积极变革的科学家、工程师们所获得的却远远不及毁灭全球金融体系的那些大鳄们。
有些人不同意,他们觉得有人赚钱就一定有人亏,他们会辩解说:“问题不在于如何切蛋糕,而在于如何将蛋糕做大。”这种看法简直错到家了。一个大多数人处境越来越悲惨的经济体(比如美国)怎么可能获得长期增长呢?这种观点之所以错误,是由于以下几个原因:首先,不断扩大的社会不公正反映出了机会的减少。一旦机会减少,我们就无法有效利用和配置社会中最有价值的生产要素——劳动者本身。其次,那些导致不平等的扭曲因素,比如垄断权力或者特定利益集团的税收优惠政策,降低了经济的效能。这些不平等政策有进一步造成经济结构扭曲,使经济效益更加低下,形成恶性循环。比如我国大多数有才干的年轻人就很难得到国家财政支持,如果他们的创造力能够得到资金支持而发挥,将有助于提升生产力水平,保持经济健康增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现代经济讲求“统筹协调”,要求政府对基础设施、教育、技术等领域进行投资。美国和全球都得益于互联网、公共医疗等方面的公共科研成果,但近年来国家却对基础设施(高速公路、桥梁、铁路和航空)、基础科研、教育等领域投入严重不足,这将造成未来国家的巨大损失。
以上这些因素其实都不稀奇,这些只不过是一个社会的分配机制出现问题所造成的必然结果。社会财富分配越悬殊,投入公共需求方面的财力就越少。有钱人不需要政府为他们修建公园、学校、医院,他们自己能买,于是他们的生活离普通群众越来越远,越来越不知人民疾苦。他们害怕强大的政府,怕这个政府运用政治权利保持社会平衡,剥夺他们的财富转而用于公共事业。我国最有钱的那帮人肯定会抱怨现在这个政府,但他们其实暗中窃喜,因为这个政府光给资本家减税,不管人民生计。
经济学家们也不清楚如何解释美国日益扩大的不平等,供求的变化肯定是一个因素:新技术替代了许多中等水准的蓝领工人的需求;全球化创造了全球市场,以海外廉价劳动力取代了美国国内昂贵、不熟练的工人。社会变迁应该也是个因素,比如工会的减少,过去美国三分之一的工人都曾参加工会,现在大概只有12%。
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1%的权贵们乐于进一步扩大贫富差距。最明显的例子就是税收政策。对资本积累减税,使富人所得更多且几乎不受任何限制。垄断资本家和半垄断资本家们,从洛克菲勒到比尔盖茨,一直都是经济增长的来源,但共和党执政时期反垄断法的解套造就了1%,今天的不少社会不公都是由于金融体系的剥削,由于对金融的放松管制。政府以几乎零息贷款给金融机构,并为其破产买单。监管者们对金融市场的缺乏透明度和利益冲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我们看到这个国家的1%们所控制的海量财富时,这种日益扩大的社会不公一定会被当成美国的“成就”——我们白手起家,如今我们的社会不平等已经达到了世界级水平。看起来未来我们还将长久处于此,因为这种状况还在不断自我强化。财富早就权力,权力又带来更多财富。在上世纪80年代的查尔斯-基廷案中(涉案规模即便今天也是罕见),一位国会委员问基廷他向几个关键部长行贿的150万美元是否收效,基廷回答:“我当然希望有用。”然而在最近的联合市民案中,最高法院却公然承认了资本家收买政府的权利,官商勾结如今达到了巅峰,所有的议员都被1%所收买,为他们效劳。商业和经济领域要害部门的政策制定者们也是出自1%门下,如此大企业便通过政府立法得到了亿万美元的减税。
美国的不平等从各个方面扭曲着我们的社会。其影响之一便是立竿见影的生活方式效应——1%以外的人们越来越习惯于透支生活。财富从富人向穷人转移可能只是妄想,但生活方式的上行下效却是屡见不鲜。社会不公严重扭曲了我们的外交政策,1%的儿女们不会去服兵役,于是爱国主义不过只是个笑话。最富有阶层也不会因为打仗而交更多的税——他们可以向银行借钱。外交政策其精要在于平衡国家利益和国家资源,但是如果1%只享受战争的好处却不为战争买单,这种平衡和约束也就不存在了。我们国家所采取的冒险行动已经失去约束,资本家和政客却只知道发战争财。全球化的规则只对富人有利:他们鼓励各国进行贸易竞争,这样可以削减他们所负担的关税;他们摧毁人类健康和环境保护,取消过去过去的那些基本劳动权益,比如集体议价的权利。试想一下如果这个世界采用鼓励各国劳动者竞争的规则的话,它会变成什么样子?——政府会抢着为劳动者提供收入保障、低所得税、良好的教育、整洁的工作环境——工人们想要得到的一切,但这些是1%所不需要的。
或者说,他们认为自己不需要这些东西。在1%们给我们的社会造成的巨大代价中,最严重的可能是价值观的腐蚀——公平竞争、机会均等还有团队精神。美国长久以一个平等的社会为荣,人人享受着出人头地的平等机会,但如今残酷的统计数据却告诉我们:在美国一个寒门子弟,甚至中等家庭子女跻身上流社会的可能性远远小于欧洲的许多国家,因为这个社会有人在作弊。不公正、毫无机会的社会体制最终导致了中东各国的动乱,食品价格暴涨、青年人失业率居高不下如火上浇油。如今美国青年人失业率也已高达20%,这充分说明我国社会的财富转移机制早已被破坏。这一切必将导致全社会离心离德——现在年轻人的投票率还不到21%,正好与其失业率相当。
近几周全球许多国家数百万人走上街头抗议他们所遭受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盘剥。埃及和突尼斯的政府已经垮台。利比亚、也门、巴林等过已经爆发动乱。该地区的统治者们如同惊弓之鸟,谁知道下一个是谁?他们的担心并不多余,这些国家和社会都是一小撮人占有了社会大部分财富,财富与权力结合,最终导致彻底的腐败。当我们看到这些乱象的时候,我们也应当反思:这一切何时会降临美国?美国会沦为这样的动乱社会吗?
托克维尔曾描述过他所见识过的美国上流社会奉行的行为准则——他称之为“正确理解的私利”——“正确理解”才是关键。每个人都会有自私自利的想法,想要得到好处。但“正确理解”的自利却不同,它意味着必须尊重他人的自利——也就是说要注重集体福利——才能最终达到个人幸福。托克维尔并不认为这种想法有多崇高或理想主义,事实上他提倡的是其对立面。这正是一种美国式的实用主义,精明的美国人都明白一点:关照他人并不只是美德,也对自己有利。
1%拥有最好的房子、最好的教育、最好的医疗和最奢华的生活方式,但有一样东西却是他们的金钱无法买到的,那就是认识到他们的命运和99%绑在一起。纵观历史,最终权贵们都会明白这一点,只是往往太迟了。(翻译:工人论坛 李汉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