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与腐败：韩国财阀的不变手腕

众所周知，韩国国民经济的命脉向来掌握在家族式“财阀”的手里，这些企业的首脑就像是大韩民国当代的贵族，养尊处优、高高在上。而在那高墙背后的豪华庭院里，他们的私生活却鲜为人知。

据《亚洲时报》8日报道，对于他们的婚姻、情史、哪个子女是元配还是情妇所生，继承人、家族成员之间的利益转让，还有他们与政府官员的利益关系，南韩媒体通常只是含蓄影射，却甚少详加披露。

只有当检察机关以贿赂或操纵股价等欺诈罪名，将大财阀推上被告席时，涉案情节才会登上新闻头条。这些被告在被裁定有罪后，往往被判处监禁缓刑和高额罚金，然后便扬长而去，留下公众等待下一个出场的人物。

不过，近日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某财团首脑涉嫌滥用权力一案却有些不一样。此案的主角是韩华集团的主席。该集团是韩国十强财团公司之一，旗下拥有五十多家子公司，经营业务涵盖化工用品、建筑、金融服务等多个领域。

现年55岁的韩华集团总裁金圣渊（Kim Seung-youn），并非被控行贿，而指使手下绑架和殴打某卡拉OK吧的多名员工。据报道，他还亲自参与了殴打，而这全是为了给自己22岁的儿子金东元（Kim Dong-won）“报仇”。早前，金东元与该卡拉OK吧的员工发生口角，金东元受伤缝了11针。

舆论普遍认为，韩国财阀的首脑以及他们的继承人，通常都会用暴力来报复那些惹恼自己的人，不管是军队里的小兵，还是工会的维权分子或者是不听话的家族成员。

一般说来，在酒吧间发生的打斗往往不会引起人们的注意，不过这次事件的其中一名受害人却把自己的遭遇写了下来，并发布在互联网上。支持总统卢武铉政府路线的中间偏左报章《韩民族日报》顺藤摸瓜，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尽管这次斗殴事件是在案发两个月后，才被媒体曝光，但是媒体报道所引起的反响还是使得该事件无法 “私了”。

处理类似事件的时候，财阀家族的一般做法是，付给受害人一笔“掩口费”，以求大事化小。这笔钱虽然对财团来说微不足道，但却足以让受害人觉得“痛有所值”。然而，互联网的介入却将财阀家族眼中的“私事”公诸于众。同时，媒体的报道，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南韩现代经济社会的矛盾性和虚伪性。

金圣渊的父亲是已故韩华集团主席金锺熙（Kim Jong-hee）。他早年靠贩卖建筑公司所需要的炸药发迹，后来转行生产用于镇压示威者的催泪瓦斯等武器。

与其父亲相比，金圣渊显得更加老练世故。他和美国的保守派政客结下了交情，而且还提议成立了“韩美交流协会”（Korea-US Exchange Council），与美国右倾势力保持联系。此外，他还经常赞助和举办研讨会和论坛，邀请美国传统基金会（Heritage Foundation）会长佛纳（Edward Feulner）和退役美军将领等重要人物出席，致力于巩固韩美同盟关系。

金圣渊在美国上流社会交游甚广，他甚至可以将自己的儿子金东元，送进美国耶鲁大学。尽管耶鲁大学以培养了总统布什这样的学生而甚为尴尬，但它还是美国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金东元在卡拉OK斗殴事件发生时，还是首尔国立大学的三年级学生。

金圣渊对自卫术尤感兴趣。据他的官方简历介绍，金圣渊曾经是南韩和亚洲业余拳击协会的主席。在1988年的汉城（首尔的旧称）奥运会期间，他还担任过韩国奥委会副主席。在那届奥运会上，美国著名拳击选手罗伊·琼斯在裁判不公正的判决之下，败给了实力明显处于下风的韩国选手。

那个时代，也是韩国家族财团势力最强大的年代。现代集团（Hyundai Group）已故创始人郑周永，就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达到了权力的最高峰，直到1992年竞选总统失利后，他的势力开始走下坡。他甚至公然在公司会议上对职员拳脚相加。

早年，郑周永在前总统朴正熙（1979年在劳工骚乱中遇刺）和全斗焕（1980年武力镇压光州而留下恶名）的全力支持下，郑周永对付工会的维权分子，可谓是毫不手软。一个广为人知的例子是，1988年5月现代集团一名工会领袖在首都某酒吧门外，被6名歹徒劫持，车子行驶数百公里之后才被释放。他表示，他不是第一个被绑架的工会人员，其它人早就“人间蒸发”了。

1989年1月，一群手持木棒和铁管的歹徒闯入一幢工人宿舍，殴打那些刚刚被现代集团蔚山（Ulsan）工厂裁员的工人。与此同时，在一个被视为带有反现代集团性质的周末培训班上，接受培训的工人也遭到了毒手。

不过那已经是旧社会的事情了。带有左倾性质的“韩国民主劳动组合总联盟”，在当时还是个非法组织，但如今已经合法化，而且也建立了较完善的保障机制。在韩国大型企业任职的员工，现在可以定期地举行罢工，他们的收入和保障要比中小型企业的员工相对要好。

但在这美好表象的背后，财阀用以巩固权势的基本手段，依然是暴力和腐败，这在朝鲜战争结束后的大半个世纪一直不变。

据《福布斯》杂志评估，身为韩国十强企业家的金圣渊拥有超过八亿美元的个人资产。而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却是惯用暴力的人。据南韩公共电视报道，两年前金圣渊就曾在某间酒吧，用碎玻璃瓶连续击打一名服务生，导致后者重伤入院治疗长达两个月。该受害人由于担心自身安全受到威胁，事后一直保持沉默。

同样地，这次暴力事件的受害人，也许也不愿意道出实情。在该事件在互联网上曝光以前，警方当局的行动迟缓得可疑，以致于可用作呈堂证供的闭路电视录像带也不翼而飞。难怪，谁还敢冒着被毒打甚至是“人间蒸发”的危险呢？

不过这次事件不会就此结束。卢武铉已承诺将对案件展开全面调查，而检察机关也申请了逮捕令。谁也不会忘记，卢武铉就是从一名年轻律师踏上从政之路的，而当年他的工作，就是为财阀暴力事件的受害者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