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循化行：青山见绿水　尘土见时光

一弯碧水蜿蜒在赭色群山所挟持的山谷里，翠绿色的树木穿插在谷底青黄间隔的田野上。不论从视觉效果上还是在实质的生存环境里，这些田野和树木都像是这条流水的延伸。一旦离开了这条平坦但又是宽窄不一的山沟，荒山沃野的分歧是那么明显。

这样的景观让我想起了埃及尼罗河畔。这是人类文明泉源，也是上天恩赐。

也许就是这样的一份感受，促使传说中来自中亚撒马尔罕的撒拉族先祖决定在这里定居扎根。青海海东州的循化就成了中国唯一的撒拉族自治县。

初来循化，走在从甘肃宁夏西行的省道上，有一种年久失修尘土飞扬的颠簸。道旁树木的绿叶上覆盖着一层灰土，在铅灰色的天空下显得缺乏生气。随着地势上升，树木和田野被碎石的山坡所取代。可能因为这样，危石嶙峋的山势为这条作为甘肃和青海分界岭的山脉，带来了“积石山”的名称。

走向天残地缺的尽头

流经循化境内的黄河清澈见底。

随着盘旋迂回的山道向上走去，天上的云层变成了笼罩着山区的浓雾，带来的感觉有点像是走向天残地缺的尽头。就在这份惶惑逐渐升起的瞬间，车行来到了山口，上山的土路突然变成了宽阔的水泥大道蜿蜒而下。放眼望出去，一条山谷伸向远方。在六月的晚春季节，油菜花田散落星布，像是循化展开了迎客的地毯，为我带来了惊奇和欢欣，无怪这里被称为是青海的小江南。

随着公路走向谷底，翠绿色的树木穿插在谷底早麦和油菜间隔的田野上。而两旁的民居虽然多数是用黄土堆砌，但是其中也夹杂着藏式的白塔和色彩鲜艳的回族清真寺。在江南能有这样的风土人情吗？在这样四周的景色激起思潮的荡漾下，眼前又是一亮，在盛开着油菜花的田野尽头，升起了棕黄赭红、色泽鲜艳而在目前被定名为丹霞地貌的山丘。面对着这样的视野，谁能说青海只有一个青海湖可以提供给广大的旅行者群呢？

大自然与乡间生活融合

随处可见的撒拉族清真大寺。

就这样，我来到了循化县城的南郊。但是没有想到，这里还有一个最大的惊奇迎接我的到来。在赭色的峭壁下，开阔的河道碧波荡漾！这就是被认为“百害”的黄河！不记得以前曾经在哪本书里，看过类似“要天下太平，还得等黄河清”这样的语句。在这里的黄河，不单是那么清澈，甚至显得恬静随意而亲切。它像刚出闺门的少女，轻装淡抹地漫步徘徊在自己的家园附近。它所流露的那份天真无邪，几乎可以让人们忘记了激流奔涛的壶口和泛滥成灾的狂澜。

如果不是分布在两岸那些输送来自上游公伯峡电站高压电流的高架铁塔，黄河为这个筑渠引水，集土为墙的男牧女耕环境所带来的是一份大自然和乡间生活融洽的结合，令人感到一种天下太平的祥瑞气氛。一阵清风飘来了清真寺里高昂清澈而洪亮的召唤，在春日里，它和田野里布谷鸟的呼声，融会在山野的晴空里。

十世班禅出生之地

循化居民有百分之六十是信奉回教的撒拉族。700多年前他们从撒马尔罕来到这里。他们在当时所带来的手抄《古兰经》，是目前世界上仅存的三本之一，至今完整保存在这里，被视为撒拉族的珍宝。不论在县城或是村间，都能看到召唤楼耸立的清真寺以及头戴白帽的回民或黑绿色盖头的妇女。循化也是藏民的原居地。十世班禅就出生在这里。在积石山口和公伯峡等风起云涌的地方，都能看到招展的经幡。在县城里过去也有一个以汉人为中心，定名为“积石宫”的佛寺。它在文化革命时遭受破坏，目前已被修复。这样多民族的结合为这个只有十多万人口的小城带来了多姿多彩的生活。

梯田烙印着居民生活挣扎的痕迹

据说，循化是1986年由国务院批为国家重点扶持的少数民族贫困县之一。我不知道20年以前循化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不过，利用黄河以及附近一些山区支流的水源来充实农业基础的措施，却是很明显而且达到成效的。在这赭色群山所挟持的山谷里，每一个绿洲的边缘，都可以看到输水的渠道。利用闸门，适量的流水在不同的时间和季节，被引进村落和围绕在四周的田地里。相对来说，在离开黄河南部崎岖的山区里，狭窄的梯田像百衲破衫一样点缀在荒山上。人们似乎在这里写下了他们在生活上的挣扎。在传统里，中国人常把黄河称为“母亲河”。这个名称在这样的对比下给我带来了很深的体会。善用水利，地方的经济和人类的文明就在这样一点一滴的积累下，孕育成长。

随着经济的发展和周边居民生活的改善，在黄河的沿岸，近年来也开设了不少“农家乐”类型，带有撒拉民族色彩的游乐饮食场。开发旅游资源也成为当地政界和商界所关注的项目。被认为是当地第一胜景的孟达天池确实可以为游客带来快慰的惊奇。从县城出发，建筑在山腰的一条柏油路沿着黄河峡谷而行。也不知道这是否对金沙江上知名的“虎跳峡”的讥讽，这条峡谷被命名为“狐跳峡”。在下游的积石峡水电站建成以前，目前游客可以在这里看到奔腾的黄河穿越在几乎寸草不生的深山里，像一条碧玉的矿脉镶嵌在赭红的石块上。也正因为这样的经历，一旦车回路转进入了孟达天池景区，森森巨木围绕着绿波荡漾的池水，的确令人有一种“天上人间”的惊奇和欢欣。

这里让我想起几年前我到过的江西婺源。就像购买名牌商品一样，大多数人都盲目地涌向人潮为患的知名景点。如果一个景区被“发现”了，不论是当地的还是外来的，似乎就非要把它炒作成排名榜上“最美”的“世界级旅游区”。而在过程中破坏了当地景色和民风。在这样两个极端之下，旅游者和旅游区双方生活的情趣在哪里，就很少被人领悟。像循化这样的地区，不单有动人的晚春景色，在气候上也是一个避暑胜地。秋天，除了金黄的树叶以外，县城里还有一个火红的“辣椒节”。我很希望能和旅行者分享这里为我带来的情调，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谁又知道它会变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