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谈革命：从法国大革命谈起的政治

首先说政治，孙中山先生说得好：“政治就是管理众人的事”，因此，政治学就是管理学，政治制度其实就是管理系统。

那么，自有史以来，人类社会的政治制度，或者说管理系统，有过几次特别大的变革，粗糙地讲，可以分为奴隶社会，封建社会，资本主义社会和社会主义社会。社会主义社会的管理系统还是一个不完善的，正在探索的系统。

而在每一次管理系统的切换时，都不可避免地发生革命。革命，就是摧毁旧的制度，建立新的制度。而革命通常引起内战，引起灾难，引起杀人，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革命一定有将不该杀的人杀了的情况，因为革命不可能不杀人，不可能不建立一个临时的专制，如果没有一个临时的专制，这新的制度根本就无可能稳定地建立。而杀人的规则，当然不可能按旧制度的来，因为旧制度是要摧毁的制度。而新制度又在建立当中，此外，要坚决地镇压反革命，否则革命就会夭折。

比如中国在从周朝的奴隶制度转换到秦朝的封建制度的过程中，经历了春秋战国时代，那段时间就是战争不断的，直到秦统一中国，在这中间人道主义灾难是肯定不少的，这中间如果有任何人要写回忆录，那肯定也是声泪俱下地控诉。但是，难道能够为了避免灾难而拒不进入封建社会而总是呆在奴隶社会？当然不行。因为当时的奴隶社会已经因生产力的发展而开始崩溃。

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制度来源于法国大革命。可以说，如果没有象法国大革命那样的革命，人类社会就只能总呆在封建社会中，永远进入不了资本主义的管理制度。什么议会政治，多党竞争，三权分立，总统大选就想也不要想。而法国大革命也是充满着暴力，流血，镇压和屠杀的。在雅各宾专政时代各个贵族纷纷走向断头台，最后那些革命领袖如雅各宾和马拉自己也都走向断头台，被革命政权处决了。

后来的革命为什么就没有那么血腥呢？是因为资本主义的管理方式已经建立，已经成熟，那么后来的革命都是制度的照搬，当然就没有那么血腥。比如美国的革命，也就是美国的独立战争，政治制度就是简单地照搬已经基本成熟了的法国革命的成果，当然后来由于政治斗争的流血就少。而印度的革命也是这样，赶走了英国殖民者之后，基本上照搬资本主义制度。

因此研究政治制度大变革的法国大革命就是很有意思的。实际上法国的革命过程非常曲折。大革命之后是雅各宾专政严厉镇压反革命，最后雅各宾专政结束，后来进入拿破仑专制时期，反抗四周的封建国家，拿破仑这时期也完善了法制，人类社会第一部民法就诞生于拿破仑专制时期。后来拿破仑战败后就是波旁王朝复辟。

好了，让我们暂时停留在法国的波旁王朝复辟时期吧，想象一下那个时期的报纸，那个时期的作家们是怎样描绘法国的大革命时期吧，是怎样地描绘拿破仑专制时期吧，那肯定是要被描写得非常黑暗，非常地不人道，非常地残忍。也许这个作家写一篇小说，描写一位善良的伯爵夫人，惨遭革命军迫害，全家都被残忍地杀死。

那个作家写一篇回忆录，革命军怎样怎样杀人如麻，雅各宾是如何地混蛋，拿破仑又是如何地坏。那么那个时期法国人心目中，由于舆论的力量，会把大革命时期描写成什么浩劫啊，什么炼狱啊，什么人类有史以来最惨啊什么的。这里给大家推荐两部由法国当时的作家雨果写的小说，一部叫“九三年”一部叫“悲惨世界”，网上就有，只要敲入小说名称进行搜索就能找得到。雨果写的九三年就描写了法国大革命的严厉镇压反革命，乱杀人的情况，是真的乱杀人，并非丑化。

而“悲惨世界”里描写了一个年轻人，叫什么名字翻译不一，他的外祖父是一个地道的贵族，大革命时期逃到海外捡了一条命。而他的父亲则是革命者，后来还是拿破仑手下的一名战将，因为战功卓著，被拿破仑授予勋爵。当然到了复辟时期这就成了这家子的耻辱。当然，这位青年长大时父亲已经去世了，而当时的社会舆论则当然都在丑化法国大革命。可是后来这位青年自己去图书馆查了许多资料，发现法国革命并不是象舆论流传的那样，拿破仑也不是象正统的宣传描绘的那样，整个思想都起了很大的变化。

照我看来，革命初期的专政是必然的，否则不可能有效地镇压反革命。因此革命的初期必然地不宽容。你要是在1793年大骂雅各宾，也许就会被处决。而一旦制度越来越成熟的时候，当然就越来越宽容，这是一种规律。

那么讲到社会主义革命，在苏联和中国确实建立了一种全新的管理制度，当然有人因为会骂将其比做封建制度等等，但就是不一样，这种管理制度就是有它的个性，与封建制度和资本主义制度完全不属于一类。那么，发生在苏联的革命完全是开创性的工作，也就必然地会非常地残忍。而发生在中国的革命则稍微地温和一些。至少，毛泽东的“优待俘虏”的政策和“对反革命一个不杀大部不抓”的政策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而且中国建国之后也克隆了一部分苏联的制度。直到现在，制度仍然在改进过程中。

那么在革命之后对反革命的镇压应当在什么时候停止呢？我认为至少要等到上一代的反革命都基本上死了或者老了，在社会上不起主流作用的时候，镇压反革命也许不那么重要的。那么什么样的人是反革命呢？当然不是看他公开的表态。任何人在革命的恐怖主义之下都会违心地高呼拥护革命的口号的，当然是分析他在革命中是受益呢还是受害，他在革命前属于哪个阶级？阶级敌人的反抗是一定存在的，想要它不存在都不行。

如果说今天有没有阶级斗争是一个待定的课题，而1949年的革命可确实是阶级的革命，阶级斗争的特征极为明显。那时候共产党的军队就是穷人的军队，而国民党的军队就是富人的军队。因此在今天我们一提阶级斗争为纲什么的都带着一种讥讽的口气，而那个时候确实就是以阶级斗争为纲。

那么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建国初期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说旧的阶级敌人停止了反抗呢？年龄的计算就非常重要。一个在1949年是二十岁以上的地主，资本家，买办官僚，到1979年时是五十岁，还正当年。因此，如果说建国的前三十年根本就没有什么阶级斗争，全是冤假错案，不符合历史事实。如果共产党的错误非常大，如果蒋介石反攻大陆成功，那么肯定会有很多人跳出来举着星条旗和青天白日旗欢迎国民党和美国军队的。

千百万人头落地的可能性是存在的，吃二遍苦受二茬罪的危险是客观存在的。而现在的许多作家的宣传，似乎建国前三十年的反革命的反抗全部不存在，所有的反革命全部是冤假错案，是不符合历史事实的。少年刘文学就是给地主杀了的，而现在的宣传基本上不敢提刘文学了。

由于毛泽东的基本上不杀反革命的政策，绝大多数反革命都活了下来，绝大多数右派也都活了下来，被捕的国民党将领也都活了下来，被捕的台湾特务也都活了下来，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在去世以后能够让这么多他的政敌活了下来，这在中国是千无古人的，中国历史上在毛泽东以前，没有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这么做过。

这些阶级敌人都受到什么样的待遇呢？昨天我看到一个贴子讲的是一个右派把一九五七年的反右大骂一通，然后叙述右派分子们受到了种种残酷的对待。但是我还是抱有怀疑的态度的。为什么呢？因为被释放的日本战犯们也会写回忆录，被释放的国民党将领也会写回忆录，被释放的国民党特务也会写回忆录，还有被捕的大汉奸未代皇帝傅仪也会写回忆录。可是看来看去，除了右派这个群体之外，好象还没有哪个阶级敌人群体在毛泽东之后写的回忆录大骂说自己受到怎样怎样的非人待遇，包括被俘的美军官兵们在写战俘营的生活时，也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了多么差的待遇。

这就奇怪了。因为，右派无非是和其它阶级敌人一样，并不是什么更加坏的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右还排在最未尾呢，怎么其它的阶级敌人没有叫嚷自己受到什么非人待遇，偏偏右派就那么倒霉？其实我喜欢看右派张贤亮和右派王蒙写的小说，我认为他们描写的自己的右派生活是比较真实的情况，无非就是干农活而已，也没有受到什么非人的待遇。

再谈谈近二十年左右发生在其它国家和地区的所谓“革命”。在苏联和南斯拉夫的“革命”其实不是什么革命，而是反革命复辟，是回到资本主义的管理制度。因为这种复辟，苏联在建国初期的那些共产党员们的英勇奋斗，无数的作品，无数的英雄事迹，就都不是一种传统，都要否定。

在南韩，印尼，台湾，菲律宾，还有非洲一些国家的所谓“革命”其实也不是什么革命，而是资产阶级专政的形式由独裁政体切换为民主政体，资产阶级专政的性质没有变，当然，这是马克思主义的说法。但天下的资产阶级从某种程度上是一家，因此，从美国的态度来看，其实一直是自己人。比如菲律宾，马科斯独裁时期，菲律宾是美国自己人，马科斯被推翻后的政权，仍然被美国视为自己人。

而如果菲律宾搞的是社会主义革命，是共产党上台，美国就不会认为是好事情了，就知道真的是劳动人民上台了，它就要镇压，就要搞经济封锁什么的。象印尼，韩国，台湾也都是这样，革命前革命后都属于美国的盟友，自己人，如果实现的是社会主义革命，美国就会慌了。那些地区的性质，虽然在一开始是独裁统治，但下层的所有结构，包括警察，军队的结构，政府的结构，国会的结构，基本上都是照搬美国制度，因此再将独裁者推翻，就是美国制度的翻版。而相比之下，苏联和南斯拉夫的复辟则要困难得多，因为原来的结构和新的结构（其实是旧的结构）完全不一样，想要完全地复制美国制度谈何容易，因此到今天也还在挣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