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领华尔街运动提出抛弃旧的决策方式——抵制小资产阶级习气 ...

2012年2月13日

目前看来，全体一致的决策方式的确是我们使用过的最不好的决策方式。这种决策方式是个人的暴政，是决策形式中最反社会的一种，因为它将任何一个人的意见凌驾于一群人的意见之上，使得决策根本无法产生。这与无政府主义无关，因为这种手段是贵格会在研究宗教问题时发明的。这种决策方式阻碍了进步，摧毁了社会运动、集体、团结，在70年代曾经将激进的社会运动边缘化。

全体一致的决策形式的确是一种将抵制制度化的尝试，这可能也是其在社会团体中流行的原因。我们可以将其与民主比较，民主就是一种将异议制度化的手段，在民主制度中我们可以在不诉诸暴力的前提下进行斗争和异议，人们在暴怒中取得进展，制订计划，作出安排。但抵制却是当你看某件事情很不爽的时候，你便想尽一切办法搅黄这件事情，抵制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无原则，无原则是不可接受的，哪怕是出于个体的社会责任，这头野兽绝不能放出来。你可以想像一下一大帮人坐在一个房间里，人们的天性诱导他们去选择抵制，并赋予他们迫使其他人屈服于自己的权利。

举个例子，我第一次在占领运动中经历抵制是在2011年8月1日的第一次总集会上，那一天大概有一百人参会，会议议题是决定是否加入威瑞森工人的罢工，这样他们也会支持我们的行动。大家都非常赞成这个计划，很积极，直到有个妇女一边忙着用手机发微博一边摆手大叫：“我反对！”主持人问她为什么反对，她说如果我们支持工人就会得罪右翼的支持者。最后这个好提案没被通过，团结——左派最重要的精神，输给了个人主义。大家只好重新想办法开展活动。

虽然听起来很糟糕，但上一个例子其实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因为好歹是在行动前放弃的，这样的好事其实不多，抵制往往唤醒人心中最恶的那一部分，而全体一致的决策方式，即妥协，往往只在你想排挤他人的时候才有效。抵制的时候，人们经常用心理操纵、威胁、伪提案等把戏否定他人的意见，甚至将他们逼走，而这种情况也经常出现。妥协往往导致可怕的冲突，却丢掉了民主制度中最优秀的部分——非暴力。

全体一致的决策方式也可能被绑架，因为要花很多精力去做无用的说明。比如开除成员的时候，在使用全体一致决策原则的情况下，如果这个家伙不同意被开除，你该如何开除这个人呢？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决策形式就成了暴政和压迫的温床。如果你想通过一个邪恶的计划，你只要把相反的计划提交讨论，然后自己将其否定掉，就可以让你的计划通过了。如果有人指控你玩阴谋诡计，你只要反过来指控他们搞权威、不尊重群众意见，如果他们想要通过全体一致的方式制裁你，只要你一个人反对就足以搞定他们。

草根团体一般会遵从这种全体一致的决议方式，尽管他们自己内部可能并不采用这种方式，因为占领运动中的参与行动都是志愿的，其实也是因为大家都没有掌握什么资源，也很难造成高压政治。当参与和退出都真正自由的时候，参与本身都可能成为一种妥协，即便我们采用民主或者《DU×cAi》的决议方式。

全体一致的决议手段可以在小组当中保留，因为小组人少，大家都很熟，相互信任，容易达成共识。但这种方式在人多的时候就不行，我们很多同志都不假思索地采取这种方式，坚持自我也是人之常情。但如果坚持自我导致严重的冲突，我们不妨考虑一下集体投票，也就是所谓的“民主”。如果我们一天到晚窝里斗，我们就得好好考虑当初是为了什么和大家一起合作了。

如果人太多，决策的时候我们最好还是采取目前成熟且切实可行的方式，比如“罗伯特议事规则”。或许并不是理想的决策手段，但至少在组织方面还有点用。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现在就发明一种新的制度呢？如果我们总是指望着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创造出一种全新的民主制度，那我们除了争吵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我们现在要集中力量反抗权贵和不公，我们在这方面必须做出妥协。

但我们也不能一天到晚捧着“罗伯特议事规则”不放，也必须借鉴其他好的方式，并且要有变通。比如我们开会时常用的“发言排序”规则，如果开会时有很多人都想发言，主持人会指定一个不发言的人将发言人的名单记录下来，然后进行排序，一般这个人会照顾比较边缘化的人群，将其顺序排在前面。这对一个有色人种的变性女人是个有利条件，但对一个白人中产阶级的直男，他的意见就可能被排在最后，这就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鼓励发表意见的方法——气氛检测，即所有与会人员通过摆动手指来表示自己对议程的态度。但实际上，这其实是“罗伯特议事规则”的一种变形：主持人可以在议程中要求与会人员喊话或做手势表达态度以获取支持。

我们现在最紧要的任务其实是赶紧动用技术手段确保我们的民主制度是真正属于人民大众的。我们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能在全球范围内掀起讨论的革命力量，在今天一次集会不在局限于坐在会议室里的几个人，我们应当积极利用科技的成果。目前许多措施已经开始运用，但那些往往只限于投票，而不是讨论，且往往难以运用。我们希望有志于此的技术人才赶紧着手解决这一问题。（翻译者：李汉唐）